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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重生》刷屏,致敬與癌癥搏斗的兩周年

發(fā)布時間:2019年07月01日 10:38:36 預(yù)覽:2361

通訊員殷君發(fā)報道:2019年6月30日,衡陽市中心醫(yī)院乳甲外科一位病友,在“陽光小站”微信群發(fā)了題目為《重生》的長信,深情講述自己與癌癥搏斗的兩年歷程,感恩醫(yī)務(wù)人員美好遇見。此信一發(fā)出,立即在朋友圈刷屏,引來大量的轉(zhuǎn)發(fā)與點贊。

以下是原文:

 

重  生

——致兩周年


抹不掉的記憶。

2017720日。

一早,護士領(lǐng)我來到手術(shù)室門口。

經(jīng)過頭一天的驚慌失措,心里已經(jīng)平復(fù)一些了。我不斷告訴自己:左右不過是挨一刀,睡醒就過來了。

家人和我分別擁抱鼓勁。

不能哭,哭就是個孬的。

我狠狠咬住唇,假裝瀟灑地揮揮手,說:

沒事,一會就出來!

不敢回頭,因為分明聽到老媽在哭。

手術(shù)室的走廊有點長,一間又一間,冰冷的器械在白光和空調(diào)的襯托下透著陰冷。

莫名覺得自己孤勇。

在護士的引領(lǐng)下,在手術(shù)臺上躺下。

我發(fā)誓,那一刻,我心里安靜得像住進了神仙,我忙著打量著一切,甚至聽到護師在給實習生訓(xùn)話時,還忍不住幫了句腔。

既來之,則安之,我的性格優(yōu)勢。呵呵。

護師對我卻很和藹:這根針有點粗,別怕,不疼??!我笑了笑:來這兒,怕也不怕了。

護師眼睛笑得彎彎的,一通夸我心態(tài)好。

我就勢和她攀談起來。

片刻,麻醉師駕到。

我頓時緊張兮兮,腦補各種自以為是的麻醉手法。麻醉師嘲笑我:你想多了,針管給藥,一點也不刺激。

我嘟囔著:那我什么時候才被麻掉?

那位帥哥毫不客氣地說:等你不說話的時候!

我很想抬頭看他是不是在翻白眼,卻好像突然失去意識,斷篇了。

 

然后,是被吵醒的。

很多人在說話。

那個腫塊的推出去。

通知家屬,這個要全麻,不能微創(chuàng)。

這個結(jié)節(jié)好幾個??!

十二點多了,食堂叫飯了嗎?

十二點多,我進來四個小時了。

心里瞬間升起沮喪:不好,全切了。

我想張嘴問點什么,卻似乎找不到嘴,怎么也出不了聲。

這時,有人拍拍我的臉:醒了啊?

我吃力地搖晃著頭,發(fā)覺胸口被裹得緊緊的,唇焦口燥呼不得,心里一時急,一時怕。

漫長,分秒都似在煎熬。

終于,被推出來。

看到家人擁過來,眼睛里模糊一片。

 

術(shù)后第二天,一大早就張羅著下床溜達。

寬松的病號服下,裹著厚厚的紗布,我慢慢扶著墻,慢慢適應(yīng)喘息。

主任帶著一群醫(yī)生來查房,見我病號服敞開著,老遠就招呼:把衣服整理一下嘛!

我頂嘴:這么多紗布呢!

主治醫(yī)生趕忙過來,邊扣邊說:創(chuàng)文明城市呢,我們不影響市容嘛!

我竟無言相懟。

現(xiàn)在想起來,不禁莞爾:一個陌生男人替我整理儀容,我還在忙著拌嘴。

 

親朋好友陸續(xù)得到消息,各種替我難過。

我難過么?難過的。一想到才五歲不到的女兒,情緒就涌上來,淚崩。

可是,吃起飯來,嫌老媽喂小口了;

病友來串門子,盤著腿就聊個幾塊錢的;

仰著脖子追綜藝,看得哈喇子直流……

我就是個缺心眼。

可,

這才只是開始。

 

那天,我家陳老師又被醫(yī)生找去談話,回來時,臉色很不好。

我敏感,他又不懂隱藏。

我不要做聾啞治療,自欺容易,卻沒有用。一意決,便忍不住了,拉把椅子,和醫(yī)生面對面。我拿出聚精會神的勁兒,仔細審視他的每個動作,每幀表情,似乎這樣便能窺探出更好的結(jié)果一般。

化療是什么鬼?

還要放療25次?

腋下轉(zhuǎn)移一區(qū),二區(qū),三區(qū)?

我想記著些什么,分明很認真,卻一個也沒記下。心里的不安,愈演愈烈。

那幾天,上一秒還挎著引流管的小書包,哼唱著讀書郎,下一刻,就躺在換藥的工作間里,小心翼翼地問:醫(yī)生,我會死么?

得虧我家鄧醫(yī)生是個會說話的:咦,不死還叫人么?放心,這個病暫時威脅不了你。

我便又是哭又是笑。

 

81日,開始第一次化療。

足劑量給藥。醫(yī)生說。

不太懂,只是看著各種顏色的藥瓶在頭上晃悠著。飯照吃,電視也沒耽誤。

第一天,第二天,第三天。

護士長打趣我:可以啊,食量真不錯!

我口里吸溜著粉條,手里捏個小籠包,得意地笑。

第五天,嘔吐一次,心里開始打鼓。

病友一臉認真說:沒反應(yīng)不是好事?。?/span>

心揪起來了,腦袋里蹦出耐藥這個詞,額滴神,我竟然是個毒不倒的大俠?

九陰真經(jīng)沒練過,靖哥哥也沒有哇!

可人家一打針就蔫了,我啥事也沒有?

事實再次證明,我就是個缺心眼。

想要反應(yīng)?ok,馬上給。

第六天,開始頭暈,并嘔吐。

第七天,看不得人家吃飯,自己也張不開嘴。

第八天,白細胞下降,還發(fā)燒。完全不能進食,晚上生生把自己餓醒,卻吞不下一口蛋糕,急得淚流滿面。

醫(yī)生說:你還真是怪,不來就不來,一來就驚天動地?。?/span>

我想吵吵兩句,又使不上勁,只好努力瞪兩眼,以示抗議。

第九天,陸續(xù)看到病友們出院,急哭??勺彀瓦€是不得勁兒,空著肚子,慘兮兮。

護士孫晗看不下去了:你得吃啊,十口吐掉九口,不還有一口嘛!不吃,白細胞怎么升?有家粥蠻清爽,去買點試試!

像春天里的第一聲雷,把我的食欲劈醒過來。

一口,兩口,三口……

我要升白!我要出院!我要強大!

第十一天,再打一次進口升白針。

同室的王阿姨看著我大快朵頤,樂了:明天肯定能出院!

第十二天,白細胞升了,喜大普奔!

坐在歸家的出租車上,恍若隔世。

 

回到家,女兒摟著我,委屈巴巴地說:媽媽,你都不想我嗎?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?

緊緊抱著她,任悲傷逆流成河。

 

休整一日,去理發(fā)。應(yīng)該說,是剃頭。

找了家僻靜的小店,老板問:什么發(fā)型?

我苦澀不已,輕聲答:剃頭,我要出家。

老板挺有眼力勁,笑笑招呼我洗頭。

我躺著,余光里,看頭發(fā)一抓掉一把。

老板動作格外輕,安慰我:沒關(guān)系,還會長。

電動剃刀嗡嗡的,我全程閉著眼。

好了。老板說。

頭頂涼嗖嗖,身體輕飄飄。

鏡子里那個我,故作輕松:節(jié)能又環(huán)保。

陳老師匆匆忙忙給我買了頂產(chǎn)婦帽,太小,遮住了耳朵,卻蓋不住后腦勺。

老板的孩子直瞅我,說:像個男的!

我落荒而逃。

 

女兒見我剃了頭,又是新奇,又是憐憫。我躺著,她就默默坐在床邊,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說話。

媽媽,你要喝水就叫我哈;

媽媽,我?guī)湍闳嗳囝^吧;

媽媽,我可以靠著你嗎?我會輕輕的。

媽媽,下次我去醫(yī)院陪你?。?/span>

每一句,都撞得我心口疼。

老天爺,你懲罰我,我認了,請庇佑我的孩子,讓她健康平安,一生順遂。

 

沒過幾天,又離家,開始第二次化療。

熟悉的環(huán)境,熟悉的流程。

不同的是,第三天開始嘔吐,勉強能吃東西,卻對味道格外敏感,廁所是屏氣上的,連紙巾的香氣都不能忍受。

同室是位樸實的農(nóng)村阿姨,丈夫更是憨厚,看得出,伉儷情深。打完針,老倆口會盤腿坐在病床上,笑呵呵地打牌。輸了,阿姨會撇著嘴嚷嚷:不來了,不來了!就彎著在床上躺下。老頭兒沒脾氣,用手一下一下地撩著她:再耍下子嘛!

我一邊看著,一邊默默地想念我家已經(jīng)開學(xué)的陳老師。

和我一樣,阿姨也是吃不下。

這時候,就會見她扭開一個玻璃罐,劃拉出一些紅紅的剁辣椒,一口辣椒,一口飯。

我眼饞得太過明顯,阿姨把罐子遞給我:要是不嫌棄我們農(nóng)村人臟,盡管吃!

我忙不迭地道謝,夾一口入嘴——那鮮辣,又香又過癮,深得我心!

阿姨樂了:喜歡吃啊,放你這兒!

如獲至寶。

從此,辣椒拌面,救我出苦海。

從此,病友相交,患難與共。

 

化療的日子很苦,掐著手數(shù)日子,二十一天一個周期,除去住院,余下便能在家休養(yǎng)。偏我是個怪胎,人家白細胞早降了,我還沒反應(yīng);人家歡天喜地出院了,我才開始打升白針。二十一天里,至少有十天在醫(yī)院,愁哇。

為了照顧我,每一次,父母親都一起陪護。

我苦著吃不下,老同志們便也不張嘴;

我精神好一點,各種水果往我嘴里塞。

醫(yī)院里吃不好,睡不慣,瞧見的,不是醫(yī)生,便是病人,可為了我,倆老一直堅守著。

父母之恩大過天,我卻只能用平安來報答。

 

幸運的是,遇見溫暖的十一樓。

這是個神奇的地方。

每天早上,走道里熙熙攘攘,病友們或散步,或聊天,你懟一句,我侃回來。說是醫(yī)院,更像是小區(qū)花園。

大家恣意地頂著光頭,互相打聽著白細胞指標:升了,恭喜恭喜;沒升,再陪我打兩天牌嘛!沒等醫(yī)生開晨會,辦公室那一條開放式的玻璃推窗便擠破了頭,嚷嚷著,央求著,打趣著。一水兒的女病號,一溜兒的男醫(yī)生,你不尷尬,我也不煩,出奇的和諧。

 

日子久了,病友們能互相叫得上號了。

我是小鄒,爸爸媽媽的寶寶女,天天陪著;

 

王姨,前幾次化療,沒事人一樣,每次來,沒等辦好住院手續(xù),先各屋找牌友。常常能聽到護士小姐姐滿樓叫她的名字,聽到她爽快的應(yīng)答聲,大家都會心一笑。

 

趙姨,我的偶像,三十年老病號,言語間云淡風輕,風趣幽默。市抗癌協(xié)會的長老。一個嚴重暈車的癌癥患者,滿中國快走遍了。至今,我們?nèi)匀槐3种?lián)系,看她或花間,或田野里那優(yōu)雅的笑容,滿滿的正能量。

 

謝姨,總是笑瞇瞇地背個包就來了,似乎,更像是來旅游的。大方爽快,活得魅力四射。明明晚上要回家,見我爸找不到牌友,義不容辭留下來湊臺腳??次仪榫w不高,顧不得打開水就過來開導(dǎo):沒事,就當重感冒!你強,病就弱。

 

比我小的小何妹妹,也是開朗得不像話。抽個血的功夫,又是叫喚又是撒嬌,逗得護士站樂成一團。見我打完針就在樓道里吃東西,轉(zhuǎn)一圈,說:你好厲害!再轉(zhuǎn)一圈:你讓我嫉妒!呵呵,把我得瑟的。

 

同一個戰(zhàn)壕,同一個目標,

我們,幸而為友,并肩患難,惺惺相惜。

 

化療六次,歷時四個月。

第一次,來勢洶洶;

第二次,剁辣椒,救命稻草。

第三次,普及了五紅湯,水果持續(xù)給力。

但出院回到家那晚,背痛如刀刮,一夜無眠。

第四次,肝功能受損,住院達十五天。

第五次,傳說中最難熬的一關(guān),卻稀里糊涂闖過了,用桔子皮護鼻,反胃有所緩解。

第六次,心情更是放松,一心想著,咬咬牙,跺跺腳,就這幾天??!

終于,熬過去了。

出院那天,雀躍不已。

主任來查房,厚顏央求他給我寄語;護士長過來,又歡脫地拉著她求祝福。

什么最痛快?此時此刻。

 

收拾好行李,來到護士站,深深地鞠個躬,如鯁在喉,濕了眼眶。

 

再見,十一樓。

 

戰(zhàn)斗并沒有結(jié)束。

半個月后緊鑼密鼓地開始放療。

回到醫(yī)院的老院,住進了腫瘤科。

 

來之前,找醫(yī)生和病友普及過情況,相較于化療,這個副作用小很多,盡管傳聞身體損傷更大,但我信科學(xué)治療自有它的合理存在性,天天抱著小道消息走偏路,拿生命和醫(yī)學(xué)較勁,實不可取。

 

這里病房大,病友也多。

住了兩天,了解了大概齊。

相較而言,我算是打醬油的,每天早起做完十來分鐘治療,便能四處溜達,吃香喝辣。

住在旁邊的厲阿姨,是個老病號,結(jié)腸手術(shù)后一直沒恢復(fù)好。不茍言笑,郁郁寡歡的樣子。某一刻,她從我床邊踱過,見到我笨手笨腳在玩消消樂,霎時,整個人閃著光,沖我挑挑眉:這個,我早就過了所有關(guān)啦!

我的迷妹臉,成功搏得了她的好感,話匣子,就此打開。

治療簡單,室友關(guān)照,日子過得很松快。

直到那個傍晚。

 

從厲阿姨那得知,隔壁住進來一個和我同齡的子宮癌,晚期,兩年后,復(fù)發(fā)了。

因為聽得多了,只是嘆嘆氣,并未在意。

那時,我拎著開水瓶往病房走,遠遠瞧見隔壁病房門口的動靜,再走近,有三個人:女的,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吐著,一旁的男人也半蹲著,輕輕地撫著女人的背。站著的,應(yīng)該是女人的母親,絞著手,咬著嘴唇,滿面晦澀。

 

我停住了腳。

忽然,那女人的頭仰了仰,剎那間,一種莫名的恐慌向我襲來,似驚弓之鳥般,我快步閃進病房,帶上了門。

怎么了呢?我在躲避什么?

是不愿意讓她發(fā)覺我在窺視她的狼狽?

是想到她與我同齡,感同身受?

是害怕自己會和她一樣?

是被旁邊的男人和母親刺痛了,想到生命的脆弱,親人的悲傷?

都有吧。

似乎覺得,我躲起來,她便能好過些,我亦能安心點。

 

厲阿姨訥悶地看著我,沒說話。

 

那天晚上,我早早躺下,手里緊握著手機,像是握著家人,握著平安。

所以,當聽到那凄慘的一聲大哭,我?guī)缀趿⒖叹妥鹆?。我豎起耳朵關(guān)注著動靜,一臉惶恐。

厲阿姨平靜地說:前面病房有人走了。

走了?走了!

我咬著唇,不讓自己哭出聲來。

這是腫瘤科,來這兒的,都是搏生死的,有可能上午還和你談心,下午人就沒了。厲阿姨看著我,慢悠悠地接著說:你還年輕,病也不嚴重,好好活下去!

淚眼婆娑中,看見她倔強的面容,看見了光。

 

25次放療,25個工作日。

一切順利,平安出院。

向厲阿姨告別。

她卻帶著哭腔:小鄒,別想那么多,好好的啊!

我努力地微笑著:阿姨,常聯(lián)系!

她朝我揮揮手,靠在丈夫身邊,轉(zhuǎn)過臉去。

 

戰(zhàn)斗結(jié)束。

 

感恩遇見:

衡陽市中心醫(yī)院華新分院乳甲外科,尹軍主任,鄧元生醫(yī)生,李小敏護士長,美女護士孫晗,彭琳,璐璐……

并,可愛又可敬的阿姨們。

 

心態(tài)陽光,生活陽光!

帶著尹主任的祝福,勇往直前!